新加坡|獨立出版社 Temporary Press



出版就是在限制裡找到自由——訪新加坡獨立出版社 Temporary Press

撰稿 劉兆慈
圖片提供 Temporary Press

在平面設計的圈子裡並非所有的設計師都做書籍設計,而大部分的書籍設計師也不一定會投入開一間出版社的不歸路——Temporary Press 就是一個如此特別的存在。

Temporary Press 是一間位於新加坡的小型出版工作室,由視覺設計師  Gideon Kong 和 Jamie Yeo 所創立。他們做書籍設計,專用數位孔版印刷機(後稱 Riso)製作書,與不同的藝術家、攝影師、作家合作,同時經營書店暨展覽空間 Temporary Unit 並積極地策辦 Open Book 工作坊。

他們的名字雖然以「暫時」自況,但從與他們的對話之中,不難看出他們對於紙本出版的熱愛濃烈且綿長。我們非常好奇他們怎麼開始做出版,出版於他們而言又有什麼樣的意義,以及他們對於新加坡的獨立出版場景的觀察。

🅠 = 傻瓜書日(劉兆慈、林君燁)
Ⓙ = Jamie Yeo
Ⓖ = Gideon Kong

🅠:你們怎麼開始 Temporary Press 的?

Ⓙ:我們是 2018 年開始 Temporary Press 的。那時我們決定買一台 Riso 印刷機,因為我們想做書,但是去外面印太貴了,所以我們就買了機器,開始自己印一些書到新加坡藝術書展(Singapore Art Book Fair)上販售。我們只是想在書展做點什麼。

Ⓖ:我們 2017 年創立設計工作室 gideon-jamie,然後 2018 年才是出版社。那時我們買的 Riso 印刷機是入門款,A4 大小,只有黑色油墨,對我們來說還挺 OK 的,因為真正吸引我們的不是它的顏色或質地,我們當然也喜歡 Riso 的這些特性,但更多是它經濟實惠的印刷速率和使用的方便性,重要的是,我們可以掌控書的製作。想當然,如果我們有一台機器,比起去其他地方印刷,成本一定少得多,即使去找其他 Riso 印刷店或傳統印刷,我們也不太可能以現在這種方式做書。

Ⓙ:取名為 Temporary Press 的原因,是因為我們不知道撐過第一年後還能做多久⋯⋯(笑)。

Ⓖ:一開始蠻不穩定的,我們那時候也不確定賣書是否能達到收支平衡。

Ⓙ:我們甚至不知道有沒有人會買書。

🅠:Riso 印刷有很強烈的印刷個性跟質地,而且很容易在摩擦的時候掉色,最佳的印量也是大約 200 本到 300 本之間,成本上會最划算。我感覺限制還挺多的?

Ⓖ:是的,它的確有一個最佳印量。但老實說,如果是我們操作機器,即便是 500 本到 1000 本仍然是可以的,只不過是收紙放紙需要時間,因為機器會自己印,所以我想這也是成本所在。但你說的沒錯,目前如果是用 Riso 完成的書,我們最大的印量通常在 100 到 250 本左右。

🅠:你們是長期的工作夥伴,又是夫妻,我很好奇你們通常如何分配工作?

Ⓖ:我們只有兩個人,而且我們一直都在一起,所以還蠻簡單的。我們沒有像一般公司那樣會有分配職責,有時候還挺臨時的,就是看誰有空誰來做,但我們還是有分工啦,例如我大多負責跟藝術家聯繫,還有詢問朋友們有沒有人想做書。

Ⓙ:大部分時間我負責印刷、製作跟維修印刷機。

🅠:就我的觀察,不是每個平面設計師都會做書,為什麼做出版對你們來說很重要?

Ⓖ:我喜歡看書,是從當兵的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,也是我開始接觸更多設計相關書籍的時候。有趣的是,我們兩個都有商品設計的背景,所以當我們在製作一個物件時,考慮的是實體的、可觸摸的體驗。書本正好是介於兩者之間的東西,它有內容,但同時也能稱它為「閱讀器」(reading appliance),它是一個可以被使用的物件,並且會隨著時間老去,所以書的這個面向對我來說非常有趣。

當然,比起在螢幕上閱讀,我更習慣讀實體書。在我學習平面設計之後,我變得更喜歡它,而字型設計也是我非常感興趣的領域,我各種不同的興趣都結合在書本這個形式裡,它也是變成是我最熟悉的媒介。

Ⓙ:我的話則是因為我學的是工業設計,所以學到的都是如何設計可大量製造的產品,但是做產品的門檻很高,因為你需要龐大的資金,就像設計椅子,你不可能一件一件慢慢做,整個過程會過於漫長。所以我對出版的模式很感興趣,你可以一次只印個 100 或 200 本,這點跟我的背景、知識,以及後來的學習相呼應。

Ⓖ:嗯,同意。作為產品設計師,如果沒有公司願意買你的設計並批量生產,或是你為某間公司工作且你的設計適合大量生產,那你幾乎很難產出東西,像是建築設計就更難了,對吧?蓋一棟房子比起產品設計需要更多的資源。但如果是書籍設計,我們至少能在沒有很多錢和資源的狀況下做書,並且擁有一定程度的主導權。

🅠:能否分享你們如何跟藝術家合作、出版他們的作品,你們有任何篩選標準嗎?

Ⓙ:有些情況是因為他們是朋友,我們也喜歡他們的作品,就跟他們說:「欸,這個很適合做成書耶,它可以變成一本書。」然後我們就問他們想不想做書,他們就會把手上有的材料給我們。有時候,他們給的已經很完整了,例如一篇文章,我們要做的就只是排進書裡,但如果有些人只給內容,我們就必需進行篩選,並且決定這本書要長成什麼樣子。

Ⓖ:我們有很多不同的合作形式。剛開始的時候,因為時間比較趕,我們會問已經有累積一些內容的朋友,例如有人是在寫飲食和文化的部落格,但因為寫的是網路文章,也沒有經過設計編排,所以我們就幫他整理成一本書。

我想多補充一下,我們大多數的出版品都跟設計相關,即便是藝術書籍或是藝術家、攝影師的作品,對我們而言,我們都是以設計師的視角來看待,因為透過出版,我們覺得自己是合作者或是共同創作者,我們跟書的關係很緊密。我們也參與內容,不過是以設計師的角色,這也許就是連結我們至今所有出版過的書的一個核心概念,儘管這不算是一個有意識的決定,但可能一直存在在我們的濳意識裡。

🅠:能否再跟我們多說一點你所謂的「設計師的視角」?

Ⓖ:舉例來說,一位在寫新加坡飲食文化的作家,她的某個短篇文章寫到菜單設計或是廚具設計,小販們為了讓這些工具更好使用,他們會即興調整、改造他們的廚具,還有自己的菜單,即便不是經過所謂專業的設計排版,但我認為這和我們常看到的設計產品,如設計師傢俱一樣有趣。她從飲食的角度寫作,我們則以設計師的角度編排,我們又設定自己為設計相關的出版社,這就會改變讀者的觀點,從而改變他們看待這些物件的方式,這讓我們覺得很有意思。







另一個例子是我們合作的一位藝術家,這本書是《消失的工作流程》(Vanishing Workflow,2019) ,用 Riso 印花束的那本,是最難印的書之一。

🅠:這本書看起來印得非常漂亮耶。它難處理的部分在哪裡?

Ⓖ:這算是我們第一次用色彩分離,因為 Riso 印的是特定顏色,所以我們會需要分離色版並配色。就這本書而言,藝術家做的事情與平面設計非常相關,他改造噴墨影印機,把機器拆開再重新組裝,最終印出抽象的圖案,用我們非常習以為常卻從不質疑的生產機器提問。我覺得很有趣,因為他的作品質疑了現有的生產模式,以及這些既定的工具是否也形塑了我們的思維模式,抑或者是我們用條件反射式的思維複製影像。

希望這有解釋到什麼是設計師的視角,但其實我們在書中並沒有直接的談論到這個議題,它就是很自然而然的發生了,即使是《新的避風港》(New Refuge,2022)也在某種程度上與設計有關,這也許是在我們和作者最一開始的討論時就出現了。

🅠:我記得《新的避風港》是 Czar Kristoff 做的樣書,非常厚而且只有一本,還有點大本,可能是 A4 或 A3 大小,跟你們後來做的這個版本非常不同,可以說說你們的製作過程嗎?

Ⓖ:在我講這個過程之前,也許我可以解釋一下它和設計的關係。因為這些都是人們試筆時所留下的痕跡,本來也不是為了好看而寫的,但當 Czar 把這些筆跡轉譯成原來的那件作品時,作為一個平面設計師,我覺得這是非常有張力且強烈的影像,雖然我不知道它們在說什麼,但是當我看到這些影像的時候,我就覺得哪裡不太一樣。這讓我想起,我們經常將專業和非專業的設計做比較,我們能不能找到一種「非專業」的方法去做設計,但同時在結果上設計還是成立的?這就是我看到這件作品時的想法。

我知道原作只有一本,而且它只能是一本,因為 Czar 希望讀者在閱讀時有一種親密的體驗,或者形成一場對話,這使得我們想再重新出版它時變得很困難,第一個關鍵的問題就是——為什麼要把僅此一本的書複製成很多份?

我當然很想出版,因為我喜歡這件作品,但這樣就跟作者的意圖牴觸了。所以我們想到了一個解決方案,就是每本書都隨機排序,它是散裝的,並沒有特定的序列。當我們在配頁的時候,把所有張數隨機地放在一起,在這個基礎上,每一本書仍然是讀者和藝術家之間的私人信件。但當然,這對我們來說很麻煩,因為我們必須隨機地配頁同時得清楚自己在幹麻。

Czar 在做第一本書的時候,他是直接複印那些測試紙的,我們想要複製這個模式,所以我們沒有使用電腦掃描,而是直接拿原書複印,以同樣 DIY 的精神進行再製。所以原作是 A4 尺寸,我們的版本是直接複印後裁切四邊,只留下正中間的版本。所以這本書的尺寸要小一些,它可以被拿在手上;相比放在桌子上翻頁,它與讀者更加靠近,這就解釋了它又小又輕巧的樣子。

至於書的封面就幾乎是 Czar 的主意。因為我們延宕了蠻久,一開始討論後就沒有再繼續,大概過了一兩年以後,Czar 突然開始著迷於小學生的空白音樂作業簿,我記得是他的侄女或侄子有這些簿子,他很喜歡它們,想在作品中運用這種元素,所以我們就重新設計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封面。







🅠:你們通常做一本書需要多久的時間?

Ⓖ:如果要誠實講的話,從想法出現到討論非常快,然後就開始停擺了,可能長達一到兩年,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這樣⋯⋯我們很多書都有拖延的傾向,開始執行後大概只需要一兩個月就可以完成,這是一個反覆出現的模式。但也可能因為是我們自掏腰包做的,因為沒有人付錢要任何人做事,也許主因是這個吧。

Ⓙ:有時候也是因為要等資金下來啦。

Ⓖ:或是一個截止日期,像是藝術書展。但拖延並不是完全無用的過程,我認為想法在這當中會默默地生長、轉變,如果它是有意義的,也許經過一兩年後,它也不會被改變。嗯,我認真這麼覺得。

🅠:我覺得藝術書展蠻關鍵的,過去一兩年因為疫情,很多活動被取消。但如果下個月有書展要舉辦的話,大家就會想要在這之前把作品趕出來,不然就失去一個展示、販售書的機會。

Ⓖ:沒錯,我們上次為了參加書展做了 4 到 5 本新書。

🅠:我有在朋丁看到《顯微影像》(Microscope Images,2021),我很喜歡這本書,非常漂亮,尤其是它的裝幀,我覺得很聰明,你們雖然只用了兩個長尾夾裝訂,但因為有割出夾子的形狀,所以封面就不會被凹到,你們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?

Ⓖ:好像是你想的?

Ⓙ:不是,是你想的。我們想模擬作者(Loh Xiang Yun)工作的過程,他是一個植物插畫家,他拍攝這些照片是為了幫助畫畫。所以在作畫的過程中,他會到處觀察不同的植物。這本書裡當然不只有一種植物,所以這只是模仿他創作的過程。然後我們在想,也許我們可以用夾子裝訂,或是把它們放在一個文件夾裡。我記得你想過要設計這種⋯⋯像開放式的的活頁夾?

Ⓖ:哦對⋯⋯一開始我們考慮是否訂做一個文件夾,所有紙張都是散裝的,然後再放進文件夾裡,但後來覺得那不像是一本書,只是一個裝著照片的文件夾,感覺不太對。因此,我們試圖找到中間點:我們要如何保持他是散裝的紙張,但裝訂起來仍然像一本書?所以這種裝訂方式是有原因的。微透的封面也可以讓讀者看到裡面的內容,有點像是信封袋,你不需要打開就幾乎可以猜到裡面有什麼。

不過,這個做法其實並不聰明,因為要花費很多勞力。開這種尺寸的刀模太貴了,但手工割這些孔又很費時,也必需很精準,我們還叫一個朋友來幫忙,總共割了 200 多份,到頭來並沒有那麼聰明⋯⋯











🅠:我們之前訪問過一些專門印 Riso 的出版社,他們曾試著將 Riso 與攝影結合,有一個常見的問題是,當你跟攝影師一起合作的時候,他們通常都會很在意照片最後印出來會長怎樣,但 Riso 印出來的樣子和原始照片一定不會一樣。你們怎麼看 Riso 和影像之間的關係呢?

Ⓖ:是的,有時當攝影師來找我們討論時,這是一個我們必需思考的問題。Riso 作為媒材本身,必需對作品和產出的結果有意義。例如,《消失的工作流程》這本書,Riso 這個媒材與此書所探討的概念一樣重要。所以,如果將其作為一般的印刷品,以別種方式印刷,它作為一本藝術家的書就喪失了它的意義,因為印刷媒介也是這本書的主體。

這件作品是一系列的鮮花花束,共 4 個花束隨著時間的變化來進行拍攝,你可以看到花束正在腐爛,隨著時間而凋零。我們用 Riso 將每張照片以不同的顏色組合,即使它們是同一個物件,為了表現出再現和再製的概念,它們的顏色呈現就會不一樣。

我記得在書末有篇我與藝術家的對談,聊到拍照已經如何地扭曲現實,所以如果以印刷媒介帶入影像的再製,也許就更合理了。如果我們做攝影書的目的是為了創造出看起來完美的照片,那麼我們就不會用 Riso,我們可能會使用其他印刷方式。

🅠:你們是如何平衡印刷的預算與品質?

Ⓖ:使用 Riso 是其中一個方法,如前所說因為傳統印刷費用很高,而且需要大量印刷,因此 Riso 對我們來說是比較可行的,我們可以自己控制印刷品質,可以想試多少次就試多少次,直到我們可以確定呈現出來的影像是好的,因為我們有機器,所以成本也不算太貴。

另一個關鍵是時間。所以一些比較貴的,譬如說封面,如果送去做刀模,兩天就能完成,但要幾百塊新幣,或者可能超過千元。但如果用手工慢慢做,我每天做 10 個,就能降低成本。這是一個非常實際的答案。

還有就是運用我們所擁有的設計知識,試著選擇對的紙,或者便宜但不錯的紙。我們也和印刷廠合作,問他們有哪些不那麼貴但仍然合適的紙,請他們推薦給我們,這也是一種方法。

另外,我不確定這算不算有關聯,還有一個方法是我們先發表書,先做出來一些,之後再慢慢製作剩餘的數量。

🅠:你們怎麼看新加坡的獨立出版社群?

Ⓖ:也許幾年前還不是這樣,尤其是近幾年,有越來越多開始生產自己內容的設計工作室,但我說不準,社群有點分散,不同的興趣創造不同的社群;有些社群比較偏視覺搶眼的插畫類型,還有一些社群可能是偏攝影書的,然後可能會有像我們這樣對設計相關事物感興趣的人。每個領域都有社群,就是有點四散,但我們彼此都認識。現在有越來越多人的加入,我覺得非常地期待。當然,藝術書展也是很大的助力,像 Renée Ting 創辦書店支持本地藝術書並將它們介紹給國外讀者。

🅠:你認為政府提供的補助是讓社群越來越大的原因之一嗎?

Ⓙ:政府的確有提供一些補助可以申請,但我想藝術家申請主要是為了做他們的藝術家的書。我們其實從沒有申請過,因為還挺複雜的。

Ⓖ:嗯,但社群為什麼變大,老實說我真的不太確定。也許是世界上的其他地區的獨立出版社群也都在成長,只是因為新加坡的近況和內容(對外人來說)比較容易跟上,資料搜尋的門檻也比較低。或是因為在新加坡,很多人對於大型機構或主流出版社都缺乏有趣的內容而感到很沮喪,於是有了更多獨立的聲音集結到一起,發展出各式各樣有趣的內容,這也許是另一個原因。

🅠:你們最近也籌辦了「Open Book」工作坊,專注於實務製作層面的討論,我覺得這個題目非常少見,為什麼想開始做呢?

Ⓖ:也許是因為我們剛開始的時候也面臨同樣的難題。內容其實不算是真正的問題,它自然而然在你做的時候就會發生。大部分的問題在大量生產一本書的製作層面產生,例如我們必須跑各種地方問廠商是否能為我們做這個,但他們通常會拒絕,因為數量太少了,而且他們也不了解為什麼要這樣做,所以這對於獨立出版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障礙。身為一名設計師,我理應有這方面的知識,因為我們必需知道怎麼印一本書,但對於非設計師來說,他們需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搞懂。

我經常和一些設計師朋友聊到這些事情,我們也會分享資訊,這不算是真的商業機密,只是不常被提起,例如:哪裡有好的裝訂廠?哪裡可以找到品質好的印刷廠?你用的是什麼紙?我們想要創造一個知識共享的平台,我們知道的設計師也都非常樂意分享,自私的講,這也是為了提高本地的生產品質。

我們在其他國家看到他們的製作水平和品質,每年都維持得很好,但是在新加坡,會看到像磚頭一樣、很難翻閱的書,因為紙的絲向不對諸如此類的事,就是因為大家還不理解。





🅠:工作坊具體的流程是什麼呢?

Ⓖ:活動很輕鬆,沒有很多人,算蠻友善的,我們只在 Instagram 上宣傳而已,到目前為止辦了兩次。主要的想法是邀請做書籍設計的平面設計師,來分享他們遇到的挑戰,或是給些在製作上的推薦與建議。

我是第一場活動的主講人,我談的主要是與「限制」有關,因為我們大部分做的書都預算有限,一張紙必須要被充分的利用,所以如何避免太多空白處被浪費等等的事情都需要注意。設計師會先分享他們做過的書,之後會有對談時間,有興趣做書的人都可以加入。

第二次的討論則是邀請到我的一位設計師朋友,不過他是接到機構給的委託,相對地預算也更多。這是一種不同的挑戰與掙扎,他從這些角度來分享他的經驗。這也是一種不同的技能,例如他們會需要印到 2000 本的數量,這樣大的印量考慮的因素也會不同。這次的現場討論更接近我們的想像,因為大家一直在問問題,所以更像是對話,不只是單向的,也沒有一堵無形的牆,這就是我所希望的樣子。有時候你會害怕直接問説:欸,你去找誰裝訂的?但在這個氛圍裡不會,這個活動就是為這些人所準備的。

🅠:所以活動比較是一個開放的討論與經驗分享,但你們還是會依據不同的主題,邀請主講者來分享他們怎麼做書,然後當有人問問題時,主講者會負責回答?

Ⓙ:對,他們可能就會問你去哪家印刷廠印的?這樣印需要多少錢?

🅠:好健康的討論,因為這些資訊真的很難得到。

Ⓖ:我們想要把這個過程做成書,最後可能還有不同的設計師來分享他們推薦的紙等等。

🅠:這個活動有收入場費嗎?

Ⓖ:沒有。如果大家想支持我們,他們可以到旁邊書店買我們的書。

🅠:我幾乎問完所有問題了⋯⋯但還有個很想問的,因為我自己也有一樣的困擾。你們覺得賣書能賺錢嗎?

Ⓖ:嗯⋯⋯也許我們並不適合來回答這個問題,我們也並沒有賺到很多錢。但我還挺樂觀的,我覺得賣書也許不能賺錢,但賣想法可以,這也是我們一直在嘗試的。不僅僅是書的形式和樣貌,還包括書中的概念,如果因為這些書而能遇到更多的人,它們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著他們的思考與接收事物的模式,也許人們就會欣賞更多這樣子的內容,那麼漸漸地我們就能建立起這樣的環境,讓它有延續性。也許我無法賺到很多錢,但至少能幫助我持續地做下去。

Ⓙ:這是個很漫長的過程。

Ⓖ:是啊,還有朋友的支持也是其中之一。

Ⓙ:出版社同行也是,要有一起做出版的朋友。

Ⓖ:嗯,這些都很有幫助。在辦 Open Book 前我們都有點沈浸在自己的泡泡裡,也沒有跟很多人交談過,所以我覺得這樣的對話是有幫助的。我們其實也是仰賴接商業案和教書來養活自己,因為我同時也在教我專業領域的知識,我希望能夠漸漸影響學生們的思考模式,有點像是在市場裡建立屬於自己的市場,你什麼都得去試試看,像工作坊也是。也許做了十年,我們就能找到延續的方式。